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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当前国际局势的几点思考

作者:张宇燕 来源:本文为作者在2022年4月2日“俄乌冲突与国际金融变局研讨会”上的发言 时间:2022-04-27

  习总书记在三年前的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上讲,要理解国际局势必须把握好三观,即历史观,大局观,角色观。

  一、历史观

  关于历史观,总书记说观察国际局势,不能光看现在,还要拿起历史望远镜,总结历史规律,展望未来。

  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在他的著作中谈道,研究历史可以分成三个时段,一个是长时段,一个是中时段,一个是短时段。长时段可能持续几百年,涉及到地理、气候、生态、社会组织、思想观念……这些因素在几百年的时间内基本上是不变的,就个人而言你的命运就是宿命,很难改变。中时段持续大概几十年,甚至也可能到上百年。这个时段形成一个周期和节奏,对历史的进程也产生重要的作用,其中的主要变量有人口、产出、工资、技术,也包括一些制度等等。短时段顾名思义就是持续时间短暂,具体说就是指事件或突发的事变,比如革命、战争、条约、地震等等。

  我总在想,300年以后的历史学家会怎么去看待今天俄乌这场战争?它的影响究竟有多大?整体而言,我觉得它还只是一个历史事件,一个可以成为标志性的特定事件,不过其影响力有限。但同时它也是一个具有独特性的事件,因为当今世界恰逢几个时段中主要变量的变化出现重叠。气候、生态环境以及人口结构、全球体系同时都在发生变化。这种三期叠加的结果必然会放大这场战争的实际影响。换言之,尽管它不能改变历史进程,但是它至少会加速这个进程。

  二、大局观

  大局观主要指的就是在观察国际局势时,要抓主要矛盾,抓矛盾的主要方面,避免被林林总总的枝节问题所迷惑而舍本逐末。

  或许恰当的问题是:当今世界格局主要矛盾是什么?谁又是当今世界中真正的大玩家?衡量标准可以有很多,但归根到底实际上就是看一个国家是否拥有下面两种能力:一个是创造的能力,另外一个是被人们常常忽视的毁灭的能力。

  以此标准看,美国创造能力和毁灭能力都是世界第一。如果套用金融信用评级术语,美国的创造能力和毁灭能力都是AAA级别。

  俄罗斯纵使在大宗商品生产和出口方面有一定的全球影响,但也仅此而已,其综合创造能力也就是CC这个位置了。不过看全球毁灭能力,俄罗斯应该也是AAA级别。

  过去三四十年中国的创造能力和毁灭能力迅速上升,已成为美国的主要竞争对手,评级应该分别达到了A+。尽管今天这个世界的最大玩家还是美国,然而中国也的确走到了世界舞台的中央。尽管我们不想成为谁的敌人,但却同时满足了亨廷顿所说的美国“完美敌人”的三个条件:对立的意识形态,非我族类,能够对美国形成可置信且全面的威胁。

  三、角色观

  角色观主要指的是在看待这个世界时必须把中国自己摆进去。我理解这其中的含义,包括我国的外部环境如何在相当意义上取决于我们做什么,以及如何做。

  基辛格博士几年前写了一本书叫《世界秩序》。在这本书中他谈到,21世纪美国要想继续发挥全球领导作用,就必须回答好五个问题。虽然说这五个问题是基辛格提给美国决策者的,但我觉得它们也应该是任何一个全球主要玩家在理解国际局势时,都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,中国也不例外。这五个问题是:

  首先,我们必须努力防止的,是什么?

  其次,即使得不到任何多边体系的支持,我们也要干成的,是什么?

  复次,只有在有盟国或友邦支持下,我们才能做成的,是什么?

  再次,即使是多边集团或者盟国伙伴强烈地期待、敦促我们去做,我们也不能做的,是什么?

  最后,我们努力要促进的价值观的本质,是什么?

  (本文为作者在2022年4月2日“俄乌冲突与国际金融变局研讨会”上的发言。会议由中国国际金融30人论坛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研究学部主办。)